馒头纪年 第一章

红光起,樱花落。

一道红莲般的火焰破空而来。

前方正赏樱的白衣少年猛然转身,冰冷的雪剑安静出鞘,剑气四溢,却并无杀意。

“咚!”少年腕转剑挑,一剑击散火焰,身体顺着剑意划向偷袭者,宛若一道纯白的光芒,照亮了樱花飞舞。

“小……” 旁边急匆匆跑来了公孙轩辕,手拖着大刀,出也不是,收也不是,口里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,白色身影已然到了偷袭者跟前。

“……心……公主。”公孙轩辕喃喃吐出了后面三个字,因为苍老而略显矮小的身体无力靠在了旁边一棵樱花树上,若不是这树和手中还有大刀支撑,恐怕他早已是摊倒在地上的滑稽样了。红白身影交错的那瞬间,他感觉自己的心直冲上嗓子眼,又陡然回落,内里充满了不能诉说的恐慌。

那是肖穆的剑啊!

 

“公孙大人你没事吧?”

肖穆低头看着犹自喘气的公孙轩辕,不动声色地放开了扶住美·奥古拉斯的手。这位尊贵的偷袭者,奥古拉斯大帝最宠爱的小公主,在刚才施法的同时,也因为没掌握好力道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,要不是肖穆及时帮她稳住身形,估计皇宫医师又得鸡飞狗跳一阵。

美公主脸上绯红一片。她咬了咬唇,看看肖穆,又看看公孙轩辕,斥责自己的女侍们道:“看什么看?还不赶紧把老师扶起来?”

她其实是有点懊恼的,嘴巴不由微微撅起。奥古拉斯并不要求美公主有多少武学法术方面的造诣,只盼她身体健康,学点普通的防身术即可,毕竟现在是和平年代,她贵为公主,又是皇位继承人,明里骑士团和众多侍卫守卫,暗中铁骑组杀手保护,哪里需要亲自动手啊。

只是……美公主瞧瞧周围。女侍们七手八脚扶起公孙轩辕后,纷纷站立在周围,表面上一本正经,暗地里个个的眼神都在偷瞄肖穆。那被瞄的主角到是遗世独立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站在她的身侧,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坦然。他那死人脸,雷劈到眼前也不会变色吧,为什么偏偏这么好看呢?美公主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气结,一口血差点喷出来,虽然刚才电光闪烁间她已站稳,别人最多以为肖穆及时收回了手,可是身为当事人,她可是心知肚明,肖穆救了自己。

美公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拧了拧手,欲言又止,最后脚一跺,转身就走。美公主的女侍迅速结成队形,追了上去。可怜那公孙轩辕,刚刚虚脱了一回,脚都还使不上力,还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,望着公主远去的背影,一刹那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。

当年公孙轩辕辞去辅佐官一职,退居幕后一心教导公主,他人只道他视权力为粪土,只为奥古拉斯家族鞠躬尽瘁,大帝更是在朝上盛赞公孙轩辕忠心赤胆,一时间被帝都传为佳话。其实这都是表面现象,公孙轩辕现在每每听到忠心赤胆四个字,都欲哭无泪,自从他做了这公主导师,赚着卖白菜的钱,操着卖白粉的心,睡觉不安稳了,吃饭吃不香了,哪还有心力处理朝中大事,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过劳死,只能忍痛辞去自己用血汗奋斗来的辅佐官职务。只有公孙夫人知道,当他交回辅佐官令牌时,心痛得蹲在房间墙角画了一个晚上的圈圈。至于肖穆嘛,呵呵,好死不死婉拒了大帝为公主指婚的暗示,从此以后,就被公主各种记仇,还是一有机会就追着各种打的那种。

做这公主导师比我当年上战场还累,幸好还有比我更惨的。想到这,公孙轩辕不由自主紧了紧手中的大刀,同情地看了眼肖穆,总算心里得到了一点安慰。

“肖团长,正是赏樱时节,如此美景,怎可一人独霸。”公孙轩辕眼睛一转,看到不远处的樱花亭,心生一意,便开始文绉绉起来。

他跟随大帝四处征战的时候,既不使大刀,也不叫这个名字,人是个粗汉子,大声说话,大口喝酒,直来直去。到了阿尔法统一之时,他因为立下汗马功劳,最受大帝信任,成为了皇朝第一辅佐官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这官场不是战场,以前那套自然是行不通了。恰好有一天,异域使者来访,他第一次听说了在海的那边,曾有一个叫关公的人,最受人民爱戴和皇帝信任。从此公孙轩辕留起长须,使起自己不擅长的大刀,连名字也改得异域风情,说话更是怎么装逼怎么来,反正不能直接说出心里想的。这么做倒还真唬住了同僚们,官场上竟然一帆风顺,唯一的缺点大概是那把大刀威风是威风,拖着走都嫌重,别说举起来容易闪了他的老腰。

要是美公主还在这,一定要跳起来喊:“说人话!”但肖穆何许人也,又怎么会不知道公孙轩辕想休息下压压惊的小心思。他会意地伸手朝樱花亭方向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,身后立即出现一侍卫,替公孙轩辕捧住了大刀。

一老一少,缓缓向樱花亭步去。虽然肖穆腿比公孙轩辕长个几分,不知为何走路却总是落后他一两步。

我真是老当益壮,走路也不比年轻人慢。公孙轩辕满意地挥挥手。

樱花亭的石桌上早已被侍卫铺上了纯白的绣花桌布,上摆一白色骨瓷流花壶。公孙轩辕迫不及待一屁股坐下,不客气地接过肖穆为他斟满的茶杯,鼻子一吸,樱花茶甜蜜的芬芳随着袅袅热气便扑面而来,他脸上立现享受的神色,大舒一口气,感叹道:“好香。”

肖穆本不是爱说话之人,此刻并不接话,仅是举起自己的茶杯,抿一口茶,双眸古波不惊,似有意无意朝附近的樱花林扫去。

一阵风吹过,落樱纷飞。刚才肖穆目光所及之处,一道白影闪过,速度飞快,身形轻盈,无声地穿行在林间,直往月寰宫而去,所过之处不留下任何痕迹。这是一只皮毛白得发亮的狐狸,眼神凌厉里带着慵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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